【楼诚日常】执手
我曾想问他，为什么会就与我在一起了。
大姐是个看重脸面的人，年轻时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家业，她事事都要以明家为主，还要操心家里，一辈子也没有怎么考虑过自己。如果说当年同汪曼春的事让大姐生了大气，那么他与我的事，只会让大姐更接受不了。毕竟他还是明家唯一的血脉。
我没问过他原因，看着他的眼睛我就忘了所有事情了。他太坚定，太深情，偏偏又不让人觉得肉麻，从他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，我就知道，他只会比我更坚定。
在巴黎时我们两个人，自由自在，在巴黎的家里做什么都毫无顾忌。牵手，拥抱，接吻，做爱，或者只是两个人赖在沙发上看书，我的头枕着他的腿，他翻着经济学，我捧着文集，也不用说话，就那么待一整天。那段日子该是我与他两个人的最好的时光了。
毫无顾忌，恣意任性。
不过这样的日子还是有结束的时候，我们终究要回到那片土地，做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，为国为家，当然，也是为了彼此的心。
有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过的，我们选的路，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战斗在前线，不能冲锋陷阵，活在面具下面，每天都是精心安排的剧本，精密周详的计划，每一刻都是高度集中的神经，我知道他不在乎这些，他只是在痛苦，因为伪装，我们永远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们的信仰和坚持。
到香港的飞机上，他整个人好像有些前所未有的疲惫，我甚至觉得，他在透支自己未来的疲惫。
“大哥，”他又端起一杯红酒，我不想看他这样，一边皱着眉一边灌自己。
“阿诚，”他看着我，声音轻飘飘的，“下了飞机，我们就要做到时时刻刻毫无破绽了。”
他突然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我，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我不想懂的东西，我多看一眼都觉得刺心，我刚要扭头，他却格外认真，手覆上我拿着酒杯的手，我扭回头，他就那么看着我，负面情绪都不加遮掩，我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心有点疼，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，语气认真得让我有点害怕，“阿诚，这样跟着我，你后不后悔。”
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很想哭，但是却还是要忍着，我看着他的手，握着我的手，我只是笑着，抬头看他，“只要在你身边，”我怎么样，都不后悔。
“要回家了，”他看向旁边的小窗，语气平淡，我却听得有些难过。
“回了家可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。”却还是忍着所有情绪，面上云淡风轻。
“时机成熟，就告诉大姐吧。”他看着我淡淡地说出这句话。
“大哥？！”我看着他，只觉得他疯了。
“这一次，不论她是要我跪上三天三夜，还是要我离开明家，”
“大哥！”
我有点害怕，他的语气太平淡，平淡却太认真，我知道，他是真的认真的，打定主意坚决万分的，所以我更害怕。
“我给不了你别的，但是我相信，至少我能让大姐给我们一个认可。世俗我不在乎，我只是对不起她，对不起你，但我不想瞒她一辈子，也不会。”
“我…”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他，他的眼神让我没办法说出让他放弃的话，“只要有你就好了…”
他突然勾着嘴角笑笑，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，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忍住。
我握住他那只停在我脸上的手，“可以说，但是要等，等一切都平息。”
“好。”他笑。
我后来一直觉得也许这个决定是错的。等一切都平息，我们已经没机会跟大姐坦白了，没机会被她罚跪，没机会被她在小祠堂臭骂，没机会闹腾一场轰轰烈烈了。
他却只是轻轻握着我的手，摇摇头。我们并肩站在小祠堂里，他拉着我的手，也不放开，就站在大姐的牌位前面，他语气谦卑又耐心，“大姐，其实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您，我知道跟您说了，您肯定又要急。但是终究还是不能瞒着您，我跟阿诚成家了，我们俩是要过一辈子了。大姐，你别生气，明家的血脉断了是我不对，但是我是决定了的，这辈子只有他一个人。您也别伤心，明台终究有福气，跟锦云给您添了个小外甥，只是不能姓明。您也知道，他们的工作特殊。不过名字取了明途，也算是有心了。”
“大姐…”我还是开了口，却觉得如鲠在喉，心里挣扎了许久，“大姐，我会照顾好大哥的，您放心。”
“大姐对你一向放心。”他看着大姐的牌位，我看着他。
这一辈子，也只有彼此了。